生气有人哄,孤单有人懂:泰安这家护理院替儿女尽孝,为家庭分忧

大众报业·齐鲁壹点 10-28 2179

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 张亢

秋日夕阳斜斜铺进东平湖,漾起粼粼波光,又穿过白佛山的林隙,漫向山脚下,映照在一家养老院的走廊上。这里没有重阳登高的喧闹,却有着对“夕阳”最温暖的守护。

重阳节临近,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记者来到泰安市东平县心中乐综合养老服务中心,看一看这群迈过岁月沟壑、被病痛缠身的失能失智老人,在这儿是怎么被一双手、一份心温柔照料,把晚年过得安稳又踏实的。

宋昌林:做养老不是做生意

作为一家专业接收气管切开留置、管路护理、偏瘫卧床、小脑萎缩及高龄老人的护理机构,这里住满了需要特殊照料的失能失智老人。撑起这份守护的,是东平心中乐医养有限公司总经理宋昌林——一个与癌症抗争、一头扎进养老事业的“追光者”。

“很多子女外出打工,老人独自守着空房子,有的甚至去世几天了,子女都没察觉。这不是故事,是我早年做养老时见过的真事。”采访中,宋昌林的话像颗石子砸在心上,也道破了他深耕这行的初心:“做养老从来不是做生意,我们是为子女尽孝,为家庭分忧。”

宋昌林是东平人,早年间在北京医疗行业闯荡。最难时他曾一个人扛下36位老人的照护工作,夜里每隔一小时起夜查床,给偏瘫老人翻身防褥疮,给失智老人喂水,累极了就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。那些与老人相伴的日夜,让他摸清了养老的难处。正是看到了这些难处,他心中埋下了“让每个县都有好护理院”的种子。

2016年,宋昌林查出癌症,病情刚稳住,他就把这份执念落到了家乡。直到2019年,他通过招商引资回到东平,开始筹备佛山护理院,如今这里住得满满当当,一床难求。“我在东平有3家护理院,济宁有2家,济南的护理院正在紧锣密鼓装修中。只要身体还撑得住,就想多建几处。我的理想是把养老院开到全国每个县,让这些失能失智的老人能体面度过最后时光。”宋昌林说这话时,眼神里带着冲劲。

记者跟着宋昌林在护理院里慢慢走,一路穿行各个房间。宋昌林熟悉院里每一位老人的习惯:见那位爱闹脾气的老爷子,会笑着打趣“又跟人打架了?”;听出一位老人说话含混,立刻叮嘱护理员“着凉了,多喂热水”;遇到年轻护理员清创手生,他会手把手教:“伤口里的脓清理不干净,老人要遭大罪。”

面对生命接近尾声的老人,他不绕虚话:“明知时日不多了,如果还让家属砸钱续命,那不是帮他们。实话难听,我来捅破,坏人我来当。看着老人活受罪,谁心里能好受?”宋昌林跟记者坦言,他干养老,一边惦记着老人们少受点罪、走得体面,一边也懂子女夹在“尽孝”和“现实”里的难处。“我能做的,就是让两边都松口气。”

拆家老人有人哄

濒危老人有人疼

记挂老人疾苦、体谅子女难处的,不只是宋昌林一个人。护理团队也用一双双勤快的手、一份份牵挂的心,把对老人的关爱做到日常每个细节里。

70岁的侯大爷刚来时,整天躺在床上,睁眼就是天花板,闭眼就是往日旧事,连抬手都费劲,如今在护理员的照料下,能扶着床沿慢慢走,心情也好多了。有位老人曾被医生判了“死刑”,子女连寿衣都备好了,住到这里后又多活了很久。还有因一氧化碳中毒后遗症严重的、骑摩托摔伤致瘫的、干农活高处跌落需长期护理的......“这些老人以前要么独自在家没人管,要么家属顾不过来,在这儿有人陪、有人照顾,也不觉得孤单了。”护理院负责人亓娟说。

对于无法自主进食的老人,护理团队有专属营养方案。亓娟介绍,她们把虾仁、蛋羹、果蔬用破壁机打成细腻的流食,护理员蹲在床边,一小勺一小勺喂,还要观察老人吞咽情况,“慢一点没关系,得让老人吃进去、吸收好。”

87岁的丁老太太因严重老年痴呆,成了院里的“拆家能手”。墙上贴的宣传纸被扯得东一块西一块,玩偶被拆得乱七八糟,衣服也被撕了一道又一道裂口。她的孩子每次都把玩偶、衣服缝好再送回来。记者到访时,她正攥着玩具车嘟囔“咋不跑”,宋昌林蹲下来陪她摆弄,像哄孩子一样:“等会儿给你修修,保准能跑。”

亓娟介绍,老人们也有小心思,有的会故意装出要自杀的样子,不是真的想不开,是盼着护理员给子女打电话,让孩子们来看看。“每次遇到这种情况,护理员都会先安抚老人,再抓紧联系家属来看看。”

讨生活的大城市和尽孝心的床跟前,从来都是游子们难以平衡的两端。“我们能做的,就是替在外打工的子女尽孝。”亓娟说,护理院实行两班倒:白班喂饭、擦身、换尿不湿、帮老人翻身;夜班每隔两小时就得巡查一次,生怕老人夜里摔着、呛着,“我们多尽心点,在外的子女就能多安心点”。

22岁的焦志琪是院里的“男丁格尔”,也是院里00后的代表。平常他负责办公室日常事务,一得空就拍拍老人日常视频、陪老人聊天。他是老人眼中的开心果,有时他会戴上俏皮的头饰,模仿宫廷格格逗老人开心。“我觉得在家门口能上班,一月3000多的工资也不算低,比在外地踏实。”焦志琪说。

院里最年轻的护理员是05后,刚来时连看到老人上吐下泻,都忍不住跟着反胃。第一次给老人擦大便,蹲在厕所吐了半天。但慢慢地,这些年轻的护理员学会了给老人擦身时避开压疮,学会了用拉家常、讲笑话的方式哄闹脾气的老人。宋昌林心疼这些年轻人,过年过节总会带着礼品和奖金去员工家:“一来看看他们的父母,让家长放心;二来也是想让父母知道,孩子干养老不是‘没出息’,是正经又积德的事,跟着我干有奔头。”

无异味的院,贴民心的价

“不委屈每一位老人”

亓娟的成长,更是护理员们的缩影。2021年她刚来的时候,还是普通护理员。最难的一次是春节,一个人照护30多位老人。从清晨喂第一口饭,到夜里给最后一位老人换尿不湿,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。后来她当上负责人,有人不服气,宋昌林在会上直接替她撑腰:“谁能像亓娟这样,一个人扛30多位老人的照护,我直接提她当副院长。”底下没人接话,这份苦,不是谁都能吃的。如今的亓娟,提起每位老人的情况都如数家珍,“干这行就是需要耐心和勤快,没别的窍门”。

宋昌林对护理院有个“死规定”:绝对不能有尿味、臭味。为了守住卫生底线,院里实行“包干到户”——每个护理员固定负责六七位老人,发现老人大小便后,必须立刻用清水仔细擦拭,换上新的尿不湿。要是哪个护理员负责的老人身边有明显异味,不仅要扣绩效分,还要重新学习清洁流程;反之,卫生做得好、老人反馈佳,每月还有额外奖励。“老人已经因为失能失智委屈了,不能再让他们闻着臭味过日子,这是我的底线。”宋昌林说。

收费上,他也始终贴着普通家庭的承受力:老人能自主活动的,每月1800元;中度失能失智的,2300元;最严重的、需要24小时照料的,2800元。“我考察了东平周边的行情,才定的这个价,我得让子女留出给老人买药的钱。”如今想送老人来的家庭排着队,但宋昌林咬着牙不超床位。他说,多收一个人,就少一份照料精力,不能委屈了院里的老人。

采访尾声,夕阳透过窗户洒在护理院的走廊上,一位护理员正扶着一位老爷子慢慢走。宋昌林站在一旁看着,他轻声说:“人老了就像孩子一样,得有人疼、有人管。我们做的,就是帮他们把晚年过得体面一点。”

重阳的意义,从不是一句“孝老爱亲”的口号,而是让每一位走到岁月末尾的长者,在动不了的时候有人扶,在孤单的时候有人陪,在病痛的时候有人管。这家护理院,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,却用一餐一饭的温度、一擦一扶的细致,把“老有所依、老有所养、老有所安”的期盼,变成了触手可及的温暖。这,或许就是送给失能失智老人们的最好礼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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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赵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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