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|温暖的小名
人间 10-28 1117
文|百夫长
傍晚,陪母亲在村道上散步,一辆小车缓缓停在身旁,李二娃从驾驶位探出头,对我们说:“明天来我家吃饭啊!”母亲微笑着答应下来。
待车驶远,我问母亲:“李二娃的大名叫什么?”
母亲告诉我:“他叫李银天。”
在吾乡,村人大都称呼对方小名,大名只在学校才有人叫起。我常年在外,对村人的大名更是不知。
李二娃早年外出打工,两三年才回一次家。七八年前,他开始在邻省的山区开超市,生意做得风生水起。去年,他在村口新修了一幢三层小别墅,我每次回乡探亲经过他家门口,他都会递给我一支烟,与我聊上一会儿。他这次回来,是为了嫁闺女摆喜酒。
第二天是国庆节,许多在外地工作的村人都回来了,李二娃家喜宴现场的气氛很是热烈。
大家年少时外出上学、打工,如今年过不惑,再次回到老家,彼此都觉得十分亲切。看到熟识的人,大声打着打呼,叫着对方的小名,一把握住对方的手,聊近况、忆过往,久久不舍得松开。
此时,没有什么老板或打工者,有的只是大娃、二娃。前者是在城市生活中被贴上的标签,后者是从小叫到大的小名,是这方水土刻在骨髓里的温暖印记。

小名,是村人身上的胎记。在吾乡,小孩子大多有小名,人人可称之,但若是家中长子或长孙,父母多半会逐字斟酌,为其取个响亮的大名,自小便以此称呼,比如金明、春林、学文等等。这些亮堂堂的名字,寄托着父母满满的希冀。
过去家里孩子多,如果是男孩,便依次叫大娃、二娃、三娃;如果是女孩,便叫大姐、二姐、三妹。三娃、三妹,有时也会被称呼为幺娃或幺妹,这里面有为人父母者对最小的子女的疼爱。
我在家中排行最小,母亲便喜欢叫我“幺娃”,每次听到母亲如此唤我,我都觉得心里暖暖的。
小名中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名字,大多有来历可溯。
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秋树和远宏,分别叫八斤和泥娃。秋树刚出生时,他父亲有军叔专门拿秤称了一下。当时,有军叔已经把秤砣尽量往里拨,还有八斤多一点。有军叔看着哭个不停的儿子,当即给他取了个小名叫“八斤”。
远宏的小名叫泥娃,那是因为他父亲老冯木匠经常外出替人打家具,他母亲要下地劳作,便把他放在田埂上让他自己玩,一天下来,远宏总是把自己弄成泥人,故得“泥娃”之名。
也有一些小名,取得简直没道理,不知因何而起、从何而来。我二哥最好的玩伴黑皮,长得一点都不黑,小时候甚至比别的孩子皮肤都白。黑皮后来在村里做油漆和门窗生意,是个热心肠,谁家有个急事难事,他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帮忙。现在想来,倒觉得他真有点“孝义黑三郎”宋江的风范。
小名是个神奇的东西,那里面有归途,有温暖,有亲情。儿时,傍晚时分,每每听到母亲唤我小名,扭头看到自家屋顶炊烟袅袅,我都会马上抹去头上的汗水,告别玩伴们,撒开脚丫往家里跑。
而今,我离家经年,母亲越来越老,我真希望还能一直听到母亲唤我的小名,这样我就可以不管千里万里,即刻收拾行囊,奔回那个叫做故乡的地方。
(作者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海南省作协会员)
责任编辑:孔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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